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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引導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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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整個歐羅巴大貴族中, 曝光率最少的永遠是艾爾瑪的銀月公爵。

排在年長者中他年輕得不像話,要錢權有錢權,要底蘊有底蘊,而且尋遍所有歐羅巴宮廷再難找出第二張臉俊美甚於他的, 叫人如何心甘情願忽視他的存在?年少者中他又算老的,那種超脫年紀的沈穩與大氣讓他即使站在同齡人中都格格不入,沈默冷僻, 清心寡欲, 別說找不出任何花邊新聞,甚至連那些深居淺行的老貴族都沒他那麽低調!

舊式的宮廷已然隨民主自由的戰火灰飛煙滅,然而曾縱橫這片大陸千百年的力量怎會甘於就此消失?他們的枝幹依然深深根植於這片土地中汲取營養, 藤蔓則披著現代式的外衣延伸到政治經濟文化的各個方面,密切控制著法律與媒體。於是貴族依然擁有特權, 展現於人的與背後潛藏的永遠存在著涇渭分明的溝壑。

外界傳言中現任銀月公爵也就是那麽淺淺的象征符號,更多的人充其量就是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存在, 再深入點曉得他脾氣古怪, 極難相處,除此之外,也一無所知了。這又何嘗不是刻意控制輿論與曝光率而造成的結果?與他親近些的人,自然苦惱於他的少年老成,可看過了那麽多年,見他仍如頑石般一成不變,倒也無可奈何。

那年溫蒂搭著第一任丈夫諾頓議員的胳膊,參加王室的冬季晚宴。她雖然來自法國南部的鄉村,可她天生就有迷人的顏容,法蘭西人浪漫優雅的風情融在她的骨子裏,卻無損她永遠如少女般的活力與嬌俏,見過的多了,眼界自然高了。一路走來,縱然再露骨的欣羨或者愛慕的眼光,也不會讓她露出絲毫失禮之色。

然後她在燈火璀璨映夜成輝的廣廳中,見到立在英格蘭驕傲的長公主身側的年輕公爵。

十七歲的少年冷漠得像是光影錯落時殘留下的一個刻度,如同風掠過時忘了帶走的影子。身著剪裁精致的燕尾服,柔軟的黑發一絲不茍束在腦後,任由長公主橫眉冷眼卻始終無動於衷——雖然後來他還是妥協,順她的意伸手邀約,維拉妮卡長公主便如同鬥勝的公雞般高高昂起下巴,驕傲得牽著銀月公爵的手,步下了舞池。

女人對於想象之外的美就總有一根敏感的弦會被觸動。

她無法用語言去描繪那一刻的震撼。也無法去理解自己自那一眼之後的蛻變。昔時的溫蒂夫人早已褪去青澀嫁為人婦,可那將整個世界都顛覆的砰然心動,卻在她已失卻了溫度與色彩的時光裏,烙印下最鮮活的影子。

只一眼,那個身影便成了此生的救贖。亦或是,夢魘。

可那是她只能仰望無法觸碰的神祇。

於是不管是多年以前,還是多年以後,溫蒂亦不後悔因迷戀於他而為人恥笑。

“……久見,夫人。”希瑞爾只能這樣回道。

溫蒂夫人於他的迷戀曾是上流社會最大的笑談。不僅是年齡的差距,還是地位的差距——可後來或許因為她只選擇遙遙仰望而不試圖靠近一步,或許故事的另一端是冷漠嚴謹到近乎殘酷的銀月公爵,才使得故事以一種極其平淡的結尾劃上句號。

溫蒂在離婚之後又遠嫁西班牙,希瑞爾依然在白色城堡充當活石像,出乎意料的開始,情理之中的終局,毫無香艷的過程,也不曾附帶難解難分的糾葛,一切就偃旗息鼓。連旁人都不曾對此多加置喙或是苛責。

溫蒂夫人在此事件後留下的唯一負面影響,大概是英格蘭長公主對她的厭惡。雖然希瑞爾一直覺得,若是溫蒂不曾迷戀過他,她與維拉妮卡或許會成為難得的摯友。

溫蒂夫人在花園裏擺好了下午茶,甚至親自起身為他倒茶。

成熟的風情與稚嫩的青澀如此矛盾又如此融洽得集合於她身上,一顰一笑都有著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。越是經歷歲月的沈積,她越是如同不朽的曲樂般動人。

“您想讓我做那位小姐的引導者?”溫蒂夫人眸中帶著些驚訝,蔚藍的眼瞳清澈得望著他,一眨不眨,“您的那位養女?”

眼前這位夫人當然也是聰明絕頂的那一類人。能周旋過三個位高權重的男人還全身而退的,不聰明都說不過去。希瑞爾僅僅簡單提到幾句,她就自己得出了確切結論。不過希瑞爾倒是為她的某個用詞稍微停頓了一下。

原來在旁人的眼中,他與奧蘿拉的關系能夠被想當然得視為養父女麽。似乎也情有可原?

“是的。來此,便是想請求您……”

“不,不要請求我,也不要用敬辭,您知道我永遠不會拒絕您。”溫蒂夫人急忙道,她的眼眸流露出因打斷他的話而感到失禮的羞澀,越是這種時刻,她身上少女般的明媚便越發灼眼。

希瑞爾安靜得註視了她片刻,就像對著老朋友般點了點頭:“那麽,謝謝。”

於是她就那樣開心得笑起來。眸底潛藏的深沈的愛戀也就難以掩飾徹底,慢慢得流露出來。

在黃昏未至前,希瑞爾便起身告別。

溫蒂夫人有些微遺憾,卻也未開口請他留下共進晚餐。

經歷過不同男人的她,自有著年長式的成熟與體貼,正是因為清晰認識到彼此之間的洪壑,才不會認為這一次就是自己的機遇。彼此心領神會得對視過,自然能明白最恰當的距離。十年之後的再見已經是出乎意料的驚喜,她很知足,不會奢求永遠都不會屬於自己的事物。

希瑞爾沒有立刻啟程去西班牙,既然來了法蘭西,回萊歐克待上那麽一晚總是必要的。在獨自一人思索到很久遠以前的那些往事時,他才有稍許的後悔。

或許,不該來尋溫蒂夫人——在明知道她對他的心思的前提下?越是靠近這樣熾烈的情感,他便越是感覺無法再起波瀾的心被映襯如此冰冷而僵硬;越是明了他人不求回報的愛戀如此純粹,他便越覺得無法接受別人的自己是怎樣一個難以忍受的存在。

再沒有比希瑞爾自己更清楚,就算最後他終究登上勝利者的寶座,也註定永遠孤身一人孑然留存。多年前唯一可能帶給他救贖的愛戀死在艾薩克,多年後他已經徹底不具備再愛一個人的能力。

越想越累,索性暫時拋卻糾結的事物,安然而眠。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喚醒。

希瑞爾艱難得從被子裏爬起來,瞇著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:“誰?”

“長公主殿下。”同樣被吵醒匆匆趕過來,以致衣服並非整齊得一絲不茍的奈登回道。

話音剛進入耳朵,希瑞爾便幹脆利落閉上眼睛,躺了回去。順手就把被子給拉好了。

管家面無表情得盯著可視電話中,同樣身著睡衣明顯是剛從床上下來的女士,禮貌致歉,不顧那端的氣急敗壞,毫不猶豫切斷連接信號——與他的主人如出一轍的果斷架勢。

第二個電話是早餐時候打過來的。

希瑞爾一身正裝,拿著咖啡杯子,淡淡斜睨視頻中的女子。

長公主……不,現在應該說比利時王儲妃,這會兒好歹是把自己收拾齊整了,滿臉猙獰得瞪著屏幕,話還沒說出口已經幾次抓狂得想跳起來了,這時候總會有一只手從邊上伸出來,安撫得拍拍她的肩。

“希!瑞!爾——你簡直要氣死我了!”

驕傲的公主難得這麽一副沈不住氣的模樣,倒讓希瑞爾有些莫名其妙:“發生了什麽?”

“還敢說!憑什麽去找那個女人?!”維拉妮卡惡狠狠瞪著他,任何優雅任何氣度都蕩然無存,一副一言不合就準備掀桌的表情,“你給你的寶貝找引導者,我難道不夠格麽?我難道不夠格麽!居然去找她!!”

希瑞爾沈默移開視線。這幾年他待在艾薩克的事在這些人中間並不是秘密,只是他對奧蘿拉很好麽?居然能讓別人用上“寶貝”這個詞?不,重點不是在這裏……

“你是太夠格了,維拉。我答應過他父親,為她提供必要的庇佑與看護,但也僅僅是此罷了——她何德何能能讓你擔任引導者?”

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。希瑞爾留在奧蘿拉身邊,最大的理由不過是命運所趨,其次也是因為克勞瑞絲,他對奧蘿拉的情感,還不足以讓她進入他的世界。倘若真的是他認可的養女,那他根本不會讓奧蘿拉處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中,而且別說是維拉妮卡當引導者了,直接尋上女王陛下,在王庭中為她舉辦成年禮都不成問題。

而現在,他隱在暗處,當然不會讓維拉妮卡這樣身份高貴地位敏感的人出場將水攪渾。

王儲妃殿下似乎是明白了什麽,可還是嘴硬:“那也不能是她!”

“溫蒂是最好的選擇。”希瑞爾有些嘆息了,這單方面的仇視真要命,“她在西班牙待過,熟悉上流社會的情狀,至今仍有不少人脈可以利用。而且她的經歷……使得那些知識與經驗非常有學習的價值。她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人選。”

面對著仍舊挑著眉氣鼓鼓的一張臉,希瑞爾忽然道:“半夜那電話是什麽意思?”

維拉妮卡睫毛一抖,然後視線就游離開了:“這個麽……傍晚得到的消息,可是被康拉德岔開了,睡到一半才想起來這一遭,於是……”

於是壓根就沒想到時間地點場合罷!

她偷瞥了一眼屏幕,明明心虛還一臉理直氣壯。希瑞爾沈默半晌:“維拉你越活越回去了?”今個怎麽格外幼稚?

沒等她發飆,屏幕動了動,移到另一張臉上。視頻中的王儲忍笑,兩眼明亮如同星子:“抱歉希瑞爾,多擔待點,懷孕的女人總是會有各種暴躁。”

希瑞爾楞著神,還沒反應過來,口中已經條件反射:“恭喜。”他們居然有孩子了?果然得出點什麽大事,否則這兩個願打願挨的貨也不會倒過來。

“謝謝!”康拉德終於笑出來。

隨後屏幕就是一陣劇烈的震蕩,等光線明朗,康拉德的臉已經不見,維拉妮卡額頂青筋捧著屏幕,平靜下來時,那種令人折服的睿智與威懾才展露無遺:“希瑞爾,你總得告訴我,你平白在西班牙那破地方待了四年的緣由。”

希瑞爾沒有問,她為何如此清晰得知道他的動向的原因,就像她也相當默契得沒有開口告訴他,自己為什麽要這樣關註他的動向。不過如今這個問題,倒是真的很難回答。

最後他只能說:“我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。”

答了跟沒答一個樣!

兩雙眼睛互瞪了半天,彼此都知道對方不會妥協,可到底是希瑞爾讓慣了:“會讓你知道的,但不是現在。溫蒂她沒惹著你,但你可以繼續看她不順眼,只要不擾亂我的布局……好好養胎吧,康拉德確實不錯。”

英格蘭驕傲的長公主挑眉瞪了他一眼,一副你在說廢話的表情,明白再撬不開他的嘴巴了,毫不猶豫掛斷了連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11.10

╰( ̄▽ ̄)╮那啥,忘記劇情的,把前文再回顧一遍吧……嗯,不出意外的話——如果作者沒被外星人抓走——那就會恢覆更新了……

最容易收拾的最先攻克,於是二貨蓋文要倒黴了。聖蘭頓其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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